关于阅读教学中文本解读的思考
牟文磊
王荣生教授说:“阅读教学的课文,不仅是学习材料,而且是学习对象,学生今天所面对的学习对象,是“这一篇”独特的文本,学生今天所面临的学习任务,是理解感受这一篇所传达的作者的思想感情,是理解感受“这一篇”中与独特思想情感融合一体的语句章法、语文知识。”而语文教师作为阅读教学的组织者与引领者,自身对文本的解读,决定了阅读教学的有效性。
但在实际的语文教学中,教师在文本解读中出现的问题实质上是由人的局限性造成的:预期中没有的,哪怕明明存在,硬是看不见。明明没有的,因为心里有,却看见了。这就引起我们的思考 : 我们在文本解读时看出了文本还是看见了自己?答案是不言而喻的,通俗点说,即教师心里有什么,才能看到什么。
而提升语文教师的文本解读能力,必须要找到文本解读的“心法”。要解决这个问题,首先要明白“文本解读的任务”。王荣生教授说:“‘文本解读的任务 ' 就是指导学生能在文本的重要地方,看出所传达的意思与意味来。阅读就是读者主体、文本主体和作者主体从表层到深层的同化与调节。”
那么,什么是文本的重要地方?我认为是文本反复渲染之处。
以《木兰诗》为例,不少老师想当然地将《木兰诗》中的花木兰解读为英勇善战的“英雄”。如果老师们能多多关注诗中反复渲染之处,恐怕要为自己原来的熟视无睹仓促解读捏一把汗了。
《木兰诗》一开始出现的是 :
唧唧复唧唧,木兰当户织。不闻机杼声,惟闻女叹息。
问女何所思,问女何所忆。女亦无所思,女亦无所忆。
全诗一开始,展现在我们面前的就是一幅极平凡朴素而又亲切温馨的生活场面。读者听木兰的叹息声后感到的是疼爱与关切。“问女何所思,问女何所忆。”的反复句,使我们对木兰的关切多了绵长和温婉的色彩,如果只有一个问句,我们会感到似乎硬了一点,淡了一点,冷了一点。这两个问句更明确、更确定了我们和木兰的关系:我们对于木兰,自始至终像对自己的一个姐妹或女儿一样注视着她的一切,使她不以一个崇高英雄的形象出现在我们的眼前。这对整首诗的基调都是有重要作用的。
《木兰诗》中对木兰忙碌的准备工作是这样写的:
东市买骏马,西市买鞍鞯,南市买辔头,北市买长鞭。
这种铺排的表现方式所产生的艺术效果是:使人直感到木兰从军的一种态度:既无急于出征的焦急,也无不愿出征的倦怠。不会使你觉得木兰非常高大,也不会使你觉得她庸俗而又怯懦,一个爽利、亲切、可爱的女子生气蓬勃地在人们面前活动着,为出征的准备工作忙碌着。
还有对木兰“万里赴戎机”的过程描写是这样的:
旦辞爷娘去,暮宿黄河边。不闻爷娘唤女声,但闻黄河
流水鸣溅溅。旦辞黄河去,暮至黑山头。不闻爷娘唤女声,
但闻燕山胡骑鸣啾啾。
万里赴戎机,关山度若飞。
这种描述又是一个复调音乐。这种描述,使我们看到的是一个飞马疾驰英姿飒爽的女战士形象。但作者却将这一过程的速度和节奏变得相对缓慢和柔和了。以“不闻爷娘唤女声”为首的两联,在外部的刚健中透露出内部的柔情。正是这两种因素的交织,使这一过程的描写没有给木兰从军罩上惊世骇俗的英雄色彩,也不会让人感到木兰只是一个柔情娇弱的闺阁女子。
爷娘闻女来,出郭相扶将;阿姊闻妹来,当户理红妆;
小弟闻姊来,磨刀霍霍向猪羊。开我东阁门,坐我西阁床。
脱我战时袍,著我旧时裳。当窗理云鬓,对镜帖花黄。
木兰还乡,作者又通过铺排渲染了一个非常活跃的场面,没有宣扬其庄严,更没有衣锦还乡的荣耀,木兰仍是一个亲切的亲人。
由此,我们不能不得出结论,《木兰诗》中的花木兰是一个朴素、自然、可爱、充满活力、闪耀着人性美的女子。所以说,文本的浓墨重彩反复渲染处,往往倾注了作者的匠心与苦心,它藏着解密文本的密码,是文本的重要地方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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