二十年前的那个冬夜,女儿降生了。她在极度疲惫中听到了孩子的第一声啼哭,那是天底下最让母亲们激动的声音。
冬去春来,孩子常常睁着明亮的眸子四处张望,不安分地手舞足蹈,屋里狭小的空间让孩子不满意了,于是不停地哭闹。她用手指点了一下孩子的小脸蛋,“小东西,才这么一点大,心就野了?”说笑着,把孩子抱出门去散心。
女儿学话迟,她跟丈夫开玩笑说,别是个小哑巴啊。一天中午,孩子一觉醒来,突然冒出了三个清晰的音节:“ma--mama。”她惊喜地抱起女儿,在女儿红扑扑的小脸上亲了好几下。
日子一天天过去,女儿三岁的时候,公司派她去西北地区负责那一片的销售,她原本就是销售部的干将,适逢那一阵子公司销售局面打不开,可谓临危受命。说好两三年就调回,谁知竟是八年,此间她跟公司老总多次提出调回,却未获批准。除了逢年过节回来探望,更多的日子,她是在千里之外流着泪听着女儿长大的:会撒娇了;在幼儿园没得到小红花哭了;懂得臭美要花裙子了;能断断续续拉一段小提琴曲了;试着骑自行车上学校了;为小升初考试紧张冲刺了……
终于等到从西北调回,女儿却上了初中。那是一所封闭式管理的中学,学生平时住校,周末才能回家。大部分时间,她还是只能和女儿通电话,了解女儿学习和生活的情况。有一天,女儿决定自己洗衣服,不再是到周末给妈妈带个“大礼包”了。女儿打来电话,竟是问能不能用沐浴液洗袜子。她笑笑说:“能也能啊,不过以后最好用洗衣粉或肥皂。”
女儿有一次在电话里提到了一个讨厌的男生,说这个男生自以为了不起,好像所有的女生都不放在眼里。女儿只是无意中这样说,她却挺敏感,知道以小女生脆弱的虚荣心,那种讨厌说不定是被放大了的。那一阵子,女儿几乎没一个电话回来,周末一回家就钻进自己的小房间,跟爸爸妈妈也没了以往的热乎劲儿。她瞒着女儿和班主任交流了好几次,请老师多关心、多引导。一个月后,女儿打来电话,有点心虚地问:“老妈,我们老师没打电话给你吧?……没有就好!老师说最近要找些家长了解了解情况呢……”她在心里骂了句:鬼丫头!
渐渐地,她觉得就这样倾听女儿的心事挺好的。因为若是当着面谈,女儿说不定还不肯说了呢。如今的小女生都不免有些怪怪的,她跟你说的那些事,其实并不是想征求你的意见。如果你真要告诉她该怎么做,或者批评她不该怎么做,反倒会引起逆反心理。这一切,都是因为她们正在成长啊。
前天晚上,她刚下班回家,手机响了,是女儿宿舍的号码。女儿说:“老妈,我一会儿就上晚自修了。今天是什么日子,你肯定又忘了吧?”她问女儿:“什么日子啊?”女儿得意地说:“是你生日哎,老妈,祝你生日快乐!”
电话里头响起了短促的“嘟嘟”声,她却久久没有放下话筒。她其实记着今天是自己的生日,只是,她真的想听女儿对她这样再说一遍。
(选自《杂文报》,有删改。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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